《我的父亲》

 《我的父亲》

孔子说：“巧言令色鲜矣仁。” 

我想父亲是最不懂得巧言令色的人，

为人低调，老实内向，不善交际，

说他剛、毅、木、訥，更为贴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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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从不曾长篇大论，侃侃而谈，

甚少和我们聊他的童年往事。

只是回乡时偶尔冒出一句，

“我小时候住这里。”

“这棵榴莲树我年轻时种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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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出生在柔佛新加蘭巴力加礼，

听四叔说，父亲出生次年，就遇到二战，

和啊公啊嫲一起躲到森林大芭去，

喝母乳，啃蕃薯木薯長大。

那是一个动乱的时代，对我们来说，

仿佛已很遥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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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父亲五岁左右，

阿公和乡村友人创设了一间华文小学，

学校离家不远，父亲也就到这间华小读书。

之后再转到离家数公里，

规模较大的新加蘭中華学校。

小学畢業後，升入新文龍中華中学，

继续中学課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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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生时代，看書是父亲唯一的嗜好。

他爱逛書店，老家藏書上千册，

还設有一个小圖書館，几乎都是父亲的心血。

（我一直不明白，为何我那么爱书，

现在知道了，是遗传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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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四叔说，

父亲是个学霸，学業成绩，名列前茅，

每年都当选班長，是老師眼中的模範生。

这段威风史，父亲可从没和我们提过，

连母亲也不知道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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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中畢業後，

父亲先在家附近的華小当臨教，

之后被錄取進入師訓学院，

成为一位合格的老師，

先後任教予峇株巴辖，笨珍多間政府国民型中学，

一直到退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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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是老师，但是对于我们的学业成绩，

从来没要我们像他一样名列前茅，

唯一的要求就是别不及格就好。

我在小五检定考试时，马来文却抱了个D 回来。

那是唯一的一次，父亲为我的考试成绩觉得不快，

记得他说，在马来西亚，马来文一定要至少及格。

后来在SRP,总算马来文考了个A，了了父亲的烦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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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小学过后，就被父亲转到他任教的中学，

和父亲一起上学，放学。

父亲教中文和地理，但我没上过他的课。

父亲出的考卷，我倒是做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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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母亲当时开玩笑，不给儿子一点“贴士”乎？

父亲一向公正严明，这种事当然不可能。

我时常帮父亲用电脑打考卷，

唯独这张，父亲自己来。

我甚至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打考卷。

这是其中一张最“难考”的考卷，

不能考得差，可不能让父亲丢脸，

也不能考得太好，会有收到“贴士”的嫌疑。

还好分数出来，中规中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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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没什么特别的嗜好，

只爱逛逛街，喝咖啡，买报纸，买面包。

我中学时期，常和父亲搭巴士到新山，

我们各自逛各自的，

我猫在书局翻书，父亲在咖啡店之间溜达，

然后再一起搭巴士回笨珍。

尽管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搭巴士上，

父亲也乐此不疲,说是看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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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休后的生活，依然質樸無華，

弟妹带着父母亲趴趴走，

还是离不开逛街，喝咖啡，买报纸，买面包。

偶尔也上来吉隆坡，四个小时的车程，

往往变成八个小时，

因为父亲喜欢停停走走，说这才是享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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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算是属于“老派”的吧，

相信不重则不威，表达爱的方式，含而不露，

他总能记得谁爱吃什么面包，

还有那不能少的生日蛋糕，

回思过往点滴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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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4月3日，父亲走完了他的一生。

人生的许多险阻，不如意，都能有其他选择，

唯独死生之事，

再如何不舍，也只能接受，面对，慢慢学会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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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语有云：“逝者已矣，生者当如斯。”

我们会好好生活，父亲您不必牵挂，

您的教诲，我们都将铭记于心，

您可以放心，一路好走。